清英绮靡始于儒家,西晋文学思想为何产生缓慢
导语
历史上常常留下了许多千古之谜,所谓“宫廷事秘,外人不得而知”,让后代去评说纷纷。但是,晋之立国,却是一个例外。司马氏一家的阴谋歹毒,为千百年来史家之所共识。杀曹爽,杀夏侯玄,镇压毌丘俭、诸葛诞的反抗,他们事实上已经扫清篡位的一切障碍,最后还杀曹髦,清除魏朝这位年轻的还想有所作为的君主。杀曹髦是很凶残的,以至于在如何向满朝文武交代这公然弑君、为名教所不容的事件时,颇费了一番心思。
杀了曹髦不久,咸熙二年(265)司马炎便正式登帝位,改国号晋。自此时起,至永嘉南渡这个时间段落,从士人心态到社会思潮,都呈现出一种独特的风貌,文学思想亦表现出相应的特色。我们把这一时间段落,看作文学思想发展的一个时期。
一、西晋时期文学的文风与士风西晋文学思想的整个格局,与士风的变化关系至为密切。这是这样的一个时期:没有激情,没有准的,没有大欢喜,也没有大悲哀。虽然在立国之后十六年,即咸宁六年(280)亡吴,最终结束了延续近八十年的割据局面,统一了全国。但也并未出现盛世心态。
而且事实上全国统一的局面只维持了三十余年,便战乱又起,终于导致永嘉南渡、偏安江左。
这个用阴谋手段建立起来的政权之所以很快走向失败,当然有许多的原因,但是与士风也不无关系。历史往往比想象要复杂得多。儒家是讲文质彬彬的,有人于是认为儒家重文。其实,这是一种误解。儒家重文,是重礼,就文学而言,文的标准,则是取足用而已。因此,儒家历来反对绮靡
文风,在中国历史上概没能外。但奇怪的是,在正史与西晋文学思想的转变过程中,清英绮靡却是从儒家开始的。而这个开始的人,便是傅玄。
傅玄入晋时已四十九岁,他的大部分时间,是在曹魏时期度过的,但他入晋之后,还生活了十四年。他的思想,前后并无大的变化。故可将其作为一种跨越正史与西晋的文学思想现象来处理。他是一位学者型的人物,著述极丰。
虽然处于玄学盛行的时代,他的思想不可能不受到玄学的影响,在《傅子》中,有一些老、庄思想的片断,如《义信》篇、《曲制》篇等。在诗赋中,也有类似影响,在《傅子》中,也有一些汉末的异端思想,如重财利。
但是,傅玄主要的是儒家,以儒为主,杂取各家。他又说:“见虎一毛,不知其斑。道家笑儒者之拘,儒者嗤道家之放,皆不见本也。”从这些主张看,他较为通达。这恐怕是那个思想异常活跃的时代所不可避免的思想界的共同特色。就他的思想的实质和他的终生行事而言,他属儒家。
这一点,他的同时人王沈对他有极高的评价:在魏晋之交,他是有名的名教的维护者。他以极大的热情,反对当时的虚诞之风。
晋国建立之后,他数次上书提倡儒教。这样一位规行矩步的儒者,却是以后的并非儒者的西晋士人发展起来的轻绮缛采文风的不知不觉隐隐约约的先导。
二、乐府的兴起傅玄写得最多的是乐府,其中的一些篇,为模拟之作,如《艳歌行》,全模仿古辞《陌上桑》,连不少诗句也全相同。不过他在诗的最后,加进了一点议论:“天地正其位,愿君改其图。”《陌上桑》古辞以罗敷盛夸其夫作结,而傅玄则加进道德之劝诫。
《饮马长城窟行》亦属模仿之作,题旨模仿,文字亦大同小异。古辞“梦见在我旁,忽觉在他乡”。傅玄敷演成四句:“梦君如鸳鸯,比翼云间翔。既觉寂无见,旷如参与商。”《怨歌行朝时篇》在题旨与意象上,也基本沿袭汉人《怨歌行》。
而《秦女休行》亦与左延年《秦女休行》义同而事异。左延年诗写秦女休,傅玄诗写庞氏,同是为亲报仇,表现烈义。
不同的是,傅玄加进了道德评价,在傅玄乐府里,常常有一些或明或暗的规讽意味。这也是很自然的,他的儒家人格,必然要把儒家的传统文学观带到创作中来。乐府中的这种倾向,这里特别提到了“讽兴之义”,而且这种讽兴是假喻以达旨的。
从这一点来考察傅玄的一些乐府诗,完全吻合。可知在他的文学思想里,实有儒家的传统文学观存留着。
不过,傅玄的创作里已经出现了一些值得注意的新的趋向,这便是追求文字的技巧,如铺排、描写与形容的拓展等等。上面提到的《饮马长城窟行》文字上的模仿里,已经有了这样的意味。“梦见在我旁”,是朴实无华的,敷演成“梦君如鸳鸯,比翼云间翔”,便形象化了,虽然韵味未必比原作好,但辞采确乎是美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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